“往外张望的人都在做梦，向内探索的人才最清醒”
10月记事
文/崔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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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小镇镇长的爱人突然去世。这是10月里令全镇唏嘘的一件事。
她在邻镇的中学教书，据说早起准备去学校上早自修，突然倒下，就再也没有能起来。
我们早期办理农场执照时与这位镇长打过几次交道，但并不是太相熟。印象里是一位宽厚正直的人，他的爱人与我一位同在教育岗位的表姐是同学，大概与我中学时期的诸多其他老师也曾同事过。
身边一个认识的人猝然离世让人措手不及。
出于礼节和尊重，我们想入乡随俗买些纸钱去吊唁送别。
听说是周五坐夜。乡下的习俗，得在“坐夜”（就是火化之前的那个夜晚）前吊唁。
周四下午忙妥农场事务，我临时改变主意，让老吴一个人过去了。
我知道应该接受当下的一切，但我还是难以接受一个人从身边突然的离开，虽然和我并不熟识和亲近。我会不自觉的把自己想象成她身边最亲密的那个人、感受ta当下的心情。
我不想看一个人在悲痛时保持理性应付俗世杂务。我也不忍心看到一个人因礼节需要在这个时候与我们这些相识但并不亲密的人们寒暄招呼。我知道在有丧事的时候这不可避免，但是我不想成为被因此招呼接待的那个人。
晚上回家老吴说镇长一如往常一样镇定，看不出情绪有特别异常。灵堂设在家中，有负责登记的人在记录来吊唁人的姓名，旁边有一桌人在打牌，是来帮忙坐夜（守灵）的人。
我有些愤愤然这种悲伤的时刻他们竟然在灵柩旁行打牌这样的娱乐。
老吴说，坐夜不都是这样吗？我妈去世时我的同学不也来打了一夜牌吗？
哦，是我多想了。其实一向都是这样的。对来帮忙的人来说，这只是一件常规事情，并不涉及悲痛，打牌只是打发无聊的时间。不应该对他们苛刻的要求。
老吴笑话我说，那要不要提前说清楚，等你有那一天的时候，一切娱乐活动都取消，一个人也不要来，闭门谢客。
大概很多人的亲人离世，最悲痛的时候都只能是在一切身后事情都办妥了的时候。在这之前，是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让人悲伤的。在从倒下到火化之前的那短暂时间里，都不能安静的陪伴走完最后一段。
待拿到骨灰，回家之后，人散之后，才是伤痛慢慢开始被揭开的时候。如果太过突然，有人可能需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去适应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人。
我天真的想，如果家中有人离世，一定要让最亲密的家人有机会悲伤，不要一边压抑情感、一边还要去应付俗世杂务，连与亲人相伴最后一程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因为悲伤到无法顾及其他，那些琐事就让家族中其他人帮忙操办好了。
不要让悲伤还夹杂了其他东西在里面。
但是也许，处理这些事情能帮助缓解、暂时忘却、化解掉一些伤痛的情绪。
这是这个月里让人时时会想起的事情。
2国庆之后的连续几次降温，菜园里的某些作物开始出现了衰败与兴盛交替的迹象。
茄子已经过了旺盛期，正慢慢萎缩。
东南角现在是最旺盛的，秋葵和无花果正当壮年。
野生小番茄还在不断的结果，部分茎叶开始枯黄。
刚割过的韭菜又冒出新芽。
冬天的新生命在蓬勃着，包心菜一边抵抗着虫子的肆虐一遍奋力包裹开始卷心。
红薯在积蓄最后一次生长的力量，过段时间，就可以收获了。
洼地里的芋头顶着大帽子，出现了泛黄的斑点。
刚刚收获的红苋菜地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苋菜，一定是种子掉落下来的。
卷心菜里出现了几棵苦菜，应该是夏天的种子掉在地里。变成了一年两季作物。
本地苦芹还只长出几寸的叶子，长势缓慢，它们是秋天菜园里最难伺候的主了。
隔年的香菜种（芫荽）发不了芽，种了几次都不行，想必是陈种子的问题。文邻居要了新的种子，重新又种了一波。
除了春天，秋天就是最好的季节，收获与播种同在，竟然能在日渐萧条的季节里让人心生希望。
地里的杂草开始有选择的慢慢枯萎，羊子们反而安静下来，在枯草与绿草交杂存在的地里，安静的吃草、撒尿，嬉闹，偶尔交配。
不再像夏天那样躁动不安。
天气已经转凉，但还没有冷到那种手伸不出来的时候。
这个天气很适合干活，效率很高。
也适合思考，安静下来就愿意多思考。
一切都刚刚好。
农场的访客逐渐稀少。喜爱热闹的人们大都不会选择这个季节出行：
萧条、冷、昼夜温差大，多风。
有新志愿者报到，我上午来到农场。
餐厅、走廊、旱厕，一切井井有条，利落干净。志愿者在农场的工作已经渐入佳境，尤其在人少的时候更是明显。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几个各自做各自的，互不干扰，效率其高。
轩轩放羊去了，老吴在研究如何一个人修整羊圈。
羊圈破落不堪，屋顶盖的草开始腐烂滑落，如果要换成最便宜的阳光瓦，也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有农场之后，我们都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了，到处都在找我们要钱，种子、杂草、围栏、冻坏的水龙头、老化的电线、新的建筑、机械、募捐等等、、、、最近两年我们开始缩减支出、减少外来用工，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不请外面的工人来干活，所以羊圈在经过综合评估之后，老吴决定暂时不重建、也不做大的改建，在现有基础上，利用农场现有的资源（废旧材料）修修补补。
这两天陆续有志愿者报到。
威明是个安静的姑娘，很少说话。做事很认真努力。
今天是秀丹报到。到了我们才知道原来她俩认识，她们刚刚结束在另外一个生态村的志愿者工作，她们也是在那边互相认识，听一位来过原宿的朋友介绍，就都想过来，然后先后申请了一个月的短期志愿者。
我暂时放下手里的整理工作，为接待和安排她们的工作做准备。
老吴决定自己改造优化羊圈，羊圈里的灰已经很久没有出了，地上厚厚的一层。改造之前需要把羊圈完全打扫干净。
我们花了几天时间来出羊粪。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出过羊灰，每次都有比我更具劳动力的人做这件事。除了挖树开渠，出羊灰是最累的体力活。
但是这次，我们几个，纯女生，花了大约一周的时间出完所有的羊粪，虽然慢，但是也是有史以来整得最干净的一次。
4朵儿说要给我催更。我说等过了11月吧。
今年的PDC是我的大日子。
后面将有一段时间，我所有的时间都要交给“朴门永续”这几个字。我计划要全面改版，做适应中国国情的PDC在地化课程。
这项工作需要我全身心投入到今年的课程结束那一天。
或许结束之后还将要持续。
我和老吴说，我发现整理课件的过程其实非常享受，虽然眼睛因为整天对着电脑特别酸累、腰板也是，但是精神上的愉悦难以言表。竟然有创造的喜悦在里面。当你把自己的实践经验、在这个过程当中的感受，与书中的理论、别人的经验感受、研究等等可以融合一体，在前辈的指引下，创造出属于你自己的课堂时，那种创造的成就与喜悦是巨大的，也让我对朴门教师这一工作的意义产生了新的思考和估量。
查阅相关文章和书籍的时候，之前常常看不进去的文字，现在我几乎每一个字都舍不得错过，大部分信息看过一眼就会深深的印在脑子里，即使合上书本也可以全部复述出来。
这种全心全意投入到一件事情里的感受，像极了在广州的厨房项目。
在有压力和身体疲累的同时，是你心无旁骛完全沉浸在创造中的兴奋。
我开始享受这种投入的状态。这是建农场之前过去的几十年无论学习还是工作中都从未出现过的状态。并且我知道，未来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的伴随我。像任何放纵自己的游戏会上瘾一样，勤奋与努力也会上瘾。
（END）
禾牧万穗认真的做简单的事